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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禅织   

《阴阳师》架空,晴明×博雅,道尊×博雅,NC-17   
 命题 by 和风五十题   

 第三章:反乱

  “晴明大人。”
  衣角被拉了一下,晴明停住脚步,回头向身旁的侍童投去询问目光,几乎同时,交谈声音从前面的方向传来。
  “……还有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年轻男人的声音中混合着厌恶、轻蔑和恼火的色彩,只听一句就能判断出自己遇到的是争执场面,晴明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下,示意猫又绕路而行。
  但猫又却摇了摇头,踮起脚尖靠近晴明耳畔,少年压低了声音。
  “是道赖大人。”
  这个名字让晴明怔了一怔,几乎从未与那位年轻的山井氏家主面对面交谈过,反倒是猫又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越过转角处茂盛的杜鹃丛可以看到站在渡廊那一头的果然是猫又所说的男人,晴明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京里送到江户来的人质罢了,仗着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个男人居然堂堂住进了大奥,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从道赖的言语中忽然意识到争执另一方的身份,晴明皱起了眉头。
  到仁寿二年为止,道尊几乎已经完全征服了畿内各藩,但朝廷与皇族一脉的坂东源氏仍然不肯臣服。七月,三河大军进逼京都,朝廷抵抗势力中首先与三河军交战的,就是原为源氏家臣的前田藩。
  由于朝廷的授意,前田藩在道尊不降伏便寸草不留的最后通牒下采取了血战到底的态度,然而在三河军的面前其兵力却完全不构成障碍,在攻破前田本城后三河军兑现了战前的诺言,金泽全城遭到屠杀,男女老幼几乎无一幸免。道尊随后挥兵上洛,在见到前田藩主全家上下三十七颗头颅之后天皇终于宣布投降,加道尊为征夷大将军。又在同年十一月将下嫁坂东源氏的妍子内亲王所生,同时具有皇族与坂东血统的源氏长子作为人质送到了江户。
  那就是当时十六岁,刚刚举行过冠礼的博雅。
  像是为了证明晴明的正确性一般,熟悉的青年嗓音从渡廊那一头传来。
  “你又是谁?”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叹息的冲动,晴明产生了沉重的挫败感。听不出一点虚假痕迹,青年的声音中全是直率的困惑。在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中多少了解到博雅的性格,即使经常在公开场合见到道赖甚至在了解道赖姓名和身份的情况下青年也很可能对对方的相貌和性格毫无印象。然而道赖毕竟不是无名小卒,博雅的问题非但不可能平息他的怒火,相反地,那全然忽视的态度说不定会令他的脾气更加被煽动起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道赖的随从已经喝斥起来,这位是道隆大人的世子,山井家的家主,你怎敢这样无礼?
  但道赖用一个手势阻止了激动的随从,年轻男人扬起下巴,不怒反笑,“源博雅,别人也许惧怕将军对你的宠爱,可是我不怕你。”向前靠近了博雅,道赖伸手抓住青年的下颌,让对方向着自己抬起头来。“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罢了,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会使将军对你那样神魂颠倒呢?”
  事态开始向最差的方向发展了,下意识地想着朱吞为什么没有跟在博雅身边呢?晴明蹙深了眉头。从他身处的角度看不清博雅的表情,但对道赖轻蔑的动作青年并没有反抗,顺从地扬着脸,博雅无聊般地轻笑一声。
  “什么山井道隆的继任者,原来只是个笨蛋而已啊。”
  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道赖愣了一下,但博雅显然对对方的意外不感兴趣,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博雅的声音中带上一些觉得有趣般的味道,“如果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的话,你觉得将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一瞬间被激怒了,抓住青年的衣领将对方的身体推按倒墙上,道赖握紧了拳头——
  “红花和郁金的染料都不多了,猫又。”
  晴明忽然提高声音说道,立刻领悟了主人的意思,猫又低下了头。
  “是,这件事我已经对织部提过了,晴明大人。”
  拂开杜鹃枝叶走出去,像是刚刚注意到渡廊那一头的骚动般,晴明挑起了眉梢。
  “啊……这不是道赖大人吗?”
  怒火突然间被打断,道赖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对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地,晴明的视线转向被抓住衣领的青年。
  眨了眨眼,似乎慢半拍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博雅轻轻地“啊”了一声,“是你啊。”
  “晴明大人……”猫又从后面跟上来,在看见对峙双方时恭谨地低头行礼,“博雅大人,道赖大人。”
  晴明大人,在听清这个名字时道赖的表情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下放开博雅,年轻男人站在那里注视着白色狩衣男子的美貌,局促不安般露出了狼狈的表情。勉强微笑起来,道赖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了声音。
  “……是晴明大人啊…………”
  因为对方反常的尴尬反应而在心里皱起了眉头,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晴明略微低下了头,“道赖大人——”
  “博雅大人!”
  少年的喊声让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绯红色瞳孔的少年穿着白色水干,怀中抱着太刀从渡廊的反方向跑过来。
  “博雅大人你原来在这里呀,我刚刚一直……咦?”
  少年柔和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显然注意到了主人衣着凌乱的模样,朱吞轮流看向道赖和晴明,目光中透出冷冷的戒备。“道赖大人,晴明大人。”
  似乎因为朱吞的到来而多少恢复了正常,看着少年保护般站在博雅身前的模样,道赖不屑般地勾起唇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只是看了一眼晴明,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了渡廊。
  猫又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但少年的声音让他很快转回头去。
  “晴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充满了防卫和敌意的语气,猫又瞪大了金色的眼睛,不甘示弱地提高音量,“你那算什么态度——”
  “猫又。”
  “朱吞。”
  几乎同时地,晴明和博雅出声阻止了侍从间小孩怄气般的针锋相对。下意识地抬头向对方看过去却发现博雅也正在看着自己,晴明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您会向将军大人禀报吗?”
  “当然要禀报。”首先回答的是朱吞,但博雅注视着晴明的眼睛,略微露出个不解般的表情,“禀报或不禀报,这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垂下眼睛不与青年的目光相接,晴明又一次低下了头。“那么我先告退了,博雅大人。”


  第二天下午当博雅出现在晴明的画室时晴明正坐在敞开的纸门旁手中执着浅底酒杯,悠闲地注视庭院中盛开的唐抚子花。见青年走进来,晴明似乎想要起身行礼,但博雅只是摇了摇头,走过去在他的对面跪坐下,有点好奇地看了眼放在走廊地板上的酒壶和酒杯。
  因为那个表情而略微感到了有趣,在另一只酒杯中倒满酒,晴明将酒杯递给对面的博雅。
  “从京中带来的,正宗伏见产,要不要尝尝看?”
  接过他手中的盏子却没有立刻就口,博雅把玩着天青色的酒杯,下意识地察觉对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晴明向后靠回廊柱上去。
  “早上朱吞来过,也道了歉,”狐狸般的眼睛里带着个微笑,眼角好像浮世绘画师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笔尖一捺就挑上去。“其实不需要叫他特地来道歉,我又不介意。”
  似乎因为他的话而不自在起来,博雅移动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不定,“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会很忙。”
  “前几天一直在埋头研究新的插绘方法,现在已经结束了。”浅啜一口杯中的酒,晴明从酒碟上方观察着博雅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耳根不太明显地红起来露出轻微的困窘表情,可是博雅并没有移开视线,茶色眼睛笔直地看着他,即使困窘,青年也没有产生丝毫动摇。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并没有想到对方的目的是要向自己道谢,但几乎立刻便意识到对方困扰的模样是因为不习惯这样对别人表达谢意,心情柔和下来地,晴明加深了眼角的笑容。
  昨天我只是恰好路过罢了。虽然很想这样回答,但在对方的注视下产生了无法敷衍了事的感觉,晴明放下手中的酒杯。
  “知道了,我接受你的道谢。”
  似乎受到晴明情绪的感染,,茶色眼睛露出个微笑却没有说话,博雅放松了脊背的力量。但这没有令晴明觉得不悦,自然而然般地,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真的不认识道赖大人?”
  “嗯。”博雅手中握着酒杯,向后靠上渡廊的栏杆,“我知道山井道赖这个名字,但不认得他的容貌。”露出个思索般的表情,博雅略微皱起了眉头,“说起来,道赖的父亲道隆当年是不是与前田藩主有故交?”
  “也许是吧,八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信口回答道,晴明忽然抬起眼睛,“啊,对不起。”
  不解般地偏过头,博雅“咦?”地看着晴明,那个表情让晴明不由得苦笑起来,“没什么。”
  八年以前,那正是前田藩主被道尊所杀,博雅成为人质的时候。
  但博雅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看着青年将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晴明有点意外地笑出声来,“好酒量。”
  气味甘冽却味道辛辣的酒液并没有使博雅露出丝毫皱眉的表情,相反地,茶色眼睛仿佛变得更加明亮,青年向他伸出手。会意地拿起酒壶重新将对方手中的酒杯注满,说不出原因地,晴明发觉自己愉快起来。
  “我记得山井氏本是前田藩家臣出身,如果是这样的话,”点点头表示感谢,博雅重新靠回身后的栏杆上面去,“道赖对来自命令前田藩宁死不可投降,最后却出尔反尔屈膝臣服的源氏的我抱有反感,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这句话令晴明难以察觉地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应该说是迟钝还是敏锐比较好呢?有那么一会儿面前的贵族青年令他产生了无法判断的感觉。但同时对这样的谈话内容感到有些厌倦,晴明改变了话题。
  “想知道我前几天的试验成果如何吗?”
  这么一说博雅便向前移动了一下。从身旁的地板上拿起什么递给对方,晴明低头喝了一口米酒。
  那是一小块缥色丝绢,上面用黑色和金色描绘着游弋锦鲤。鲤鱼的轮廓里色彩相接的界线微妙地模糊着,从一种颜色柔和地过渡到另一种颜色去。从那样的纹样中抬起头茶色眼睛更加亮起来,博雅询问地看向晴明,“怎么做到的?”
  “这是丹后产的白色皱绢,在糊置之前就用蓝和刈安混合的方法染成了缥色,”说到关于友禅的事情,晴明的声音也不由得透出些满意痕迹来,“我跳过描线的步骤,直接用元糊进行了糊置,然后在米糊开始干燥之前开始插色,就得到了这样的效果。”
  原来如此。自语般说道,博雅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鲤鱼的尾部,“这只是试制品而已吧,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完成品呢?”
  在自己的杯中添满酒,晴明用手支着额角,半眯起眼睛望着博雅手中的绢布,“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因为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制作完成品,我想尝试一下直衣。”
  “直衣?”似乎思考了一下,博雅反问道,“因为直衣的结构比较简单吗?”
  “嗯。”
  “我从没见过友禅染的直衣,你准备画什么样的图样。”
  轻轻地叹了口气,晴明将视线转向在渡廊上投下浓厚绿荫的橘树,“火。”
  “火?”
  “我想画火。”转回头看着博雅,他重复地说道,“黑夜中的火。”
  他的语气中有一些什么东西引起了青年的注意,回头注视着晴明,博雅轻轻地皱起眉头,“你……”
  “博雅。”
  毫无预警地,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令两人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视线一时无法适应室内的昏暗光线,被叫到名字的青年眨着眼睛。
  但晴明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起身放下酒杯,年轻的友禅宗家动作优雅地低头行礼,“将军大人。”
  感觉得到将军审视地看着自己,晴明泰然自若地抬起头来。在看见地板上的酒壶与酒杯时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打量着坐在渡廊上的两人,男人的目光中添上了名为“深思”的色彩。
  然而道尊脸上没有露出太多能够看得出情绪的表情,视线最后落在还没有对自己行礼的青年身上,将军简短地命令道:
  “博雅,你跟我来。”
  嗯。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声,博雅站起身来。这时忍耐不住般,跪在将军身旁的朱吞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博雅大人……坂东郡……坂东源氏起兵谋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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