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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待月   

《阴阳师》历史向,雅信×博雅,PG-13   
 命题 by 和风五十题   

  “雅信?”
  “嗯?”
  随口答应了一句,有那么一会儿并没有真正回过神来,于是额头毫不客气地拍中了。雅信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到身旁的少年怀中还抱着琵琶,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表情。
  “博雅?”
  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手中的琵琶拨子正是刚刚拍打自己额头的凶器,雅信苦笑起来,如果说“明明是侄辈还这么嚣张”的话,一定会被用“年纪小的人没什么可得意的”来回敬吧。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决定还是不要说什么比较好,一抬头却又看见博雅不满地盯着自己,雅信求和般地再次苦笑起来。
  “对不起,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在说片垂的调子果然还是你比较擅长啊,和琴我就不行。”博雅数落般撇着嘴,不情愿地看着他将琴轧放在一边,向后靠到钓殿的栏杆上去,“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雅信的脸红了一红,有些窘迫地转过头去。
  “我是在想今天的月色好漂亮啊。”
  被这样一说博雅就沿着他的视线回头向栏杆外面看过去,皱着的眉头放松了,少年眯起眼睛,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而发出由衷的赞叹。
  “真的……”
  知道博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雅信多少松了口气,便信口说道:
  “今天是十八夜啊。”
  夜已经深了,月亮如同黯淡影子般被抹在接近天顶的地方。雅信对月亮美丽与否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但博雅一直扬着脸看得着迷,整个身子都略微向栏杆靠过去。于是月光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流畅的阴影来了,雅信注视着那样的博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呐,雅信,你月底就要元服了吧。”
  “嗯。”
  雅信元服的话应该就是四位了。好像在感慨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博雅垮下肩膀。少年的身躯柔软地靠着栏杆,忍草色直衣和白色练绢的里衣下裾几层重叠着,在月光下泛出银青颜色。博雅望着月亮,心不在焉般地问道:
  “元服之后雅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红叶贺的青海波……”
  意识到自己将心里想的事情给说出来了时已经晚了,雅信懊恼地咬住嘴唇。博雅转回头来茶色眼睛好奇般地看着他,略微歪了歪头,“青海波?”
  “今年红叶贺博雅可以跳青海波,而我没元服就只能跳迦陵频。”雅信急忙解释道,没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像在掩饰什么,“是谁规定没元服就是小孩的,我比博雅明明只小两岁而已嘛。”
  琵琶拨子又招呼过来了,这次雅信眼明手快地用手挡住,博雅不依不饶地又向他头顶拍过去。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乐器被丢在一旁,两个少年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
  最后还是被打中了后脑勺,雅信有点不甘心地伸手去摸被打疼了的地方,一边看着博雅趴在地板上手肘支撑住体重,回头对自己吃吃笑着的模样。垂缨冠在刚刚的玩笑中被推得偏了,博雅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扯。可是簪子被头发缠住一时扯不下来反而扯疼了自己,少年吸了口气,咕哝着发出抱怨声音。
  “我来吧。”叹了口气,雅信移动身体接近博雅。月光下看不清楚,雅信眯细了眼睛,博雅将下巴放在手掌上略微低下头去,让他能小心地拆开和簪子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专心地和博雅的头发战斗,却没防备自己的头发从肩上滑落下来。雅信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句,将落下来的头发丢回背后。那不太文雅的措辞让博雅又笑出声来,想转回头来看他却又一次因为头发而被拽疼了,博雅发出小小的哀叫,在呼吸底下重复了一遍雅信刚刚骂过的句子。
  这一次笑出声来的换成了雅信,博雅抗议地伸手去打他却被躲开了,因为头发还在对方手里而无法自由活动,博雅撇了撇嘴角,“明明小两岁还这么不可爱。”
  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雅信一下子沉默下来。
  博雅在雅信的父亲敦实亲王门下学习琵琶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年纪相仿的两个孩子自然而然成了亲密玩伴。尽管父亲常常说出博雅只是个没有后援的皇族子弟而已怎么比得上你这样的话,雅信却总觉得对自己来说,博雅是个无论如何也无法追上的存在。
  不论横笛、凤笙、筚篥还是十三弦筝,博雅用惊人的速度吸收关于音乐的技术和知识,这一点是雅信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比拟的。如果说在文章方面雅信自信天分与博雅不相上下的话,那么博雅比雅信进入大学寮的时间要早两年这个事实就成了分出两人汉学程度高下的决定性因素。
  想要追上博雅,想要跟他并肩而行,想和他站在对等的地方,不再被当作小孩子看待。
  这种紧迫感在三月博雅元服之后达到了最高点,几天前还和自己一样梳童发着细长的博雅一夜之间结起了发髻戴上了冠缨,穿着四位官服与成年人们一起正式参加升殿议论朝政,这让雅信产生了自己被一个人丢下了的感觉。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年纪小,对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觉得甘心的雅信硬是逼着父亲答应自己尽快元服,却还是因为遇上本院的忌月而一路推迟到现在。
  结果红叶贺还是只能作为殿上童而跳鸟舞,相对的,初次作为成人参加红叶贺的博雅则与大藏卿源高明共同表演了青海波的舞蹈并获得了相当的赞誉,这令雅信感到非常沮丧。
  仔细思考起来的话比起竞争心理,雅信的不悦其实更多来自站在博雅身边的不是自己这个事实。但眼下雅信自己并没有确切地意识到这一点。
  细簪被抽脱了一半卡在巾子内侧钩住头发,刚才打闹时打成的结一时之间解不开。博雅轻轻侧过脸示意雅信他需要换个姿势,雅信会意地放开手,让博雅坐起身来。
  “你头再低一点。”因为对方变成坐姿而不得不跪起来,雅信的姿势有点别扭。于是博雅只好向后靠在对方的膝盖上,向上看着他,少年半开玩笑地挑起眉毛来,“如果你是位小姐那该多好。”
  一开始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雅信愣了一下,几乎立刻不知道为什么就脸红起来。这时候纠缠的头发解开了,雅信将博雅的冠缨取下来,看着博雅坐起身,向后靠回栏杆上,一边整理略微凌乱的发髻,这才埋怨地吊起眼睛,“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
  尽管都是正在社交圈中初露头角的少年,但兴趣集中在音乐上的两个人平常极少谈起这方面的话题。完全没有察觉到雅信突然烦躁起来的情绪,博雅接过他手中的垂缨冠,一边叹了口气,“女孩子的事真麻烦。”
  看见雅信询问的表情,少年露出个苦笑,“是广秀他们啦,近卫府的同僚经常谈论色情之类的话题,可是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结果被拍着肩膀说‘这样可不行啊。’那种得意的口气真是讨厌。入宫值宿时也有女官会说些奇怪的话,问俊宏的话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幸灾乐祸似地扬了扬下巴,博雅用明显没有什么诚意的严肃表情看着雅信,“等你元服出仕也会碰上这种情况吧。”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回敬的话刚说出口就看见博雅的眼睛眯了起来,心里知道大事不妙,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雅信咬住嘴唇,心里发出一声哀叹。
  “这么说雅信有和女人交往过的经验了?”
  “……那倒没有。”这么一说博雅就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因为那个表情而燃起了好胜心,雅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虽然没有和女人交往过,可是我知道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做什么,你知道吗?”
  博雅睁大了眼睛,这让雅信得意起来。博雅略微向前倾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雅信,看起来就像无辜而好奇的小狗。心跳倏地加快了,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地避开博雅的目光,雅信再次看向屋檐旁边的月亮。
  “雅信知道吗?”
  “唔……嗯。我不小心看到过。”
  “那么,”多少向前移动了一些,博雅好奇地看着他,“应该做什么呢?”
  “刚开始的时候是抱在一起,然后……嗯,”一边回忆一边皱起眉头,雅信露出个复杂的表情,“然后他们把嘴唇贴在一起。”
  “嘴唇?是说两个人互相吗?”在得到肯定回答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博雅随手把玩手中的帽缨,“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雅信有点迟疑地斟酌着措辞,“接着他们的……舌头碰到了一起。”
  “呃。”厌恶地向后退一下,博雅下意识地用手指捂住嘴唇,“听起来好恶心,这又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雅信耸耸肩,两个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某种想象让他们同时打了个冷颤。
  “然后呢?”虽然犹豫般地这样问了,但博雅脸上却写着“其实我不想知道”。对刚才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仍然有点心有余悸,雅信突然感到当时自己没有继续看下去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再往下我就不知道了,再不走开的话绝对会被发现的。”想了一想,他又补充道:“不过他们自己好像没觉得恶心,反而好像很投入。”
  是吗。博雅不置可否地回答。两人再度陷入了深思。寂静中只听见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和庭院里铃虫漫不经心的鸣叫。
  “你想……”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雅信,“会不会只有看的人才会觉得恶心,实际那么做其实很舒服?”
  博雅学之前他的样子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广秀一定做过这种事,可是去问他的话又要被嘲笑,我才不问呢。”
  也对。喃喃地回答道,忽然间雅信又想到什么地抬起头来,“要不然我们试试看?”
  “啊?”似乎慢了半拍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博雅将信将疑地看着雅信,“试试看?”
  雅信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啦,说不定试试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不用去跟麻烦的女人打交道。”
  “也对……如果对方是雅信的话就算恶心应该也还好吧。”把手中的冠戴放到地板上,博雅侧着头思考了一下,“先从拥抱开始?我觉得是不是抱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谁知道……”雅信往前挪了一点,跪在博雅面前,略微低头研究着角度,“你看,这样的话鼻梁会碰到一起去吧。”
  似乎觉得在近距离内看到雅信的脸是很有趣的事情,博雅轻轻笑出声来,“那你脸再侧过去去一点。”
  伸手在博雅头顶上方的栏杆上支持住体重,雅信更加弯下腰去。嘴唇碰到了温热皮肤,可是看不见那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嘴唇,雅信恶作剧地张口咬下去,换来博雅警告的目光。雅信愉快地露出牙齿笑,“我又看不到有没有亲到你嘴唇上。”
  “那我告诉你你一点也没偏。”显然被咬疼了,博雅皱起眉头舔舔上嘴唇,“敢再咬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因为占到便宜而露出得意笑容,雅信用右手托起对方的下巴,多少用力让博雅抬起脸来,“那再来一次。”
  “嗯。”虽然口气有些不情愿,博雅还是顺从地略微仰起头。茶色眼睛向上注视着自己,一瞬间不知为何,雅信觉得胸口小小地一动。
  掌心贴着少年柔软的皮肤,拇指下意识地滑过耳根和颌骨的轮廓。肩上长发再一次滑下去落在博雅肩上却无暇顾及,雅信垂下眼睛,让两个人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一起。
  这一次双唇之间接触到的是博雅的下唇,犹豫了一下,雅信还是忍不住咬了上去。这一次记得控制了力度,博雅在他的嘴唇上模糊地笑出来,“很痒啦。”
  博雅的嘴唇甜甜的,刚刚吃过什么呢?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那柔软皮肤纳入牙齿和舌尖之间轻轻吮吸,一瞬间雅信感觉到掌心下传来个小小的颤抖,略微加重力气,博雅退缩了一下,喉间发出细小的悲鸣。
  颤栗般的快感窜过脊背,博雅的反应让雅信有种自己正完全控制着对方的感觉,这样的认知让非物理的愉悦逐渐升高起来。略重地咬啮,然后再安慰般地舔吻,他将博雅的向后推按在柱子上,不知不觉之间年轻身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每一个动作在博雅身上引起的反应都透过皮肤传达回来,就好像博雅的身体是自己的乐器般,雅信闭上眼睛,着迷地叹息。
  原来实际做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在意识边缘想,雅信加深了亲吻。舌尖滑过嘴唇内侧,略微睁开眼睛,在很近的距离中看见博雅也已经闭上了眼睛。
  诱哄般舔舐紧闭的齿列,要求对方为自己而进一步打开。然而舌头舔上牙龈时博雅的整个身体弹了起来,仿佛受到惊吓般,博雅一下子推开了雅信。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对方的呼吸也很急促。博雅的面颊上浮着薄红血色,介于少年的单薄和青年的挺拔之间的肩膀在喘息中起伏。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吗?雅信想,博雅茶色的眼睛湿润了,怜爱般的情绪爬上胸口,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酸涩般的感觉也混杂进来了,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有那么一会儿雅信产生了种如果能独占博雅就好了的心情,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博雅是多么可爱,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博雅现在的模样,不想让其他人像自己一样,让博雅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雅信咳了一声。
  “恶心吗?”
  一瞬间博雅的眼睛睁大了,面颊上的血色迅速扩大连耳根也红了,博雅捂住嘴,连忙将视线从他身上别开去。
  “没……没有。”
  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博雅移动了一下,将一半已经探出栏杆外的琵琶拉回来,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雅信?”
  “嗯?”
  “我真的没有觉得不舒服,雅信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恶心,会……嗯……推开你是因为我自己的关系……”
  声音弱了下去,雅信这才明白博雅是在因为方才的反应而觉得抱歉,更加觉得面前年长的玩伴非常可爱,他忍耐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微红眼角的冲动。
  “我没有生气。”
  真的?用不确定的语气这样问道,又一次得到肯定回答后博雅才松了口气。少年向后靠在柱子上,双膝屈起来,放松了脊背的力量。“那你刚刚表情怪怪的是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答得出来,想起刚刚的心理活动雅信又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四处看去,想找到可以转移博雅注意力的话题。
  “我是在想居待之月真是好美啊。”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刚才明明说过相同的话,博雅不觉得自己是白痴才怪。
  可是这么一说博雅就沿着他的视线回头向栏杆外面看过去,望着那盈极而亏的蜜色月轮,少年眯起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啊,真的。”

《居待月》完.

源雅信:
  宇多源氏始祖之一,敦实亲王之子,官至左大臣,世称“鹰司左大臣”。雅乐名家,朗咏的创始人,著作有《源家根本朗詠七首》,是绫小路流的始祖。
  雅信是博雅的叔叔,但比博雅小两岁。其父敦实亲王是琵琶的名手,博雅曾在敦实亲王门下学习琵琶,但与雅信是否有什么交情无从考证而且原作小说里他也完全没出现过。所以本文内容要说是某种玛丽苏其实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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